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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黄】道阻且长(中)

道阻且长•中

黄少天不太看得起这个叫做喻文州的校尉。
说是皇城里新晋的探花郎君,很有才华。有才华就在皇城里呆着呗,没事跑到着西北大营里干什么,这些个读书人,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,还一来就封了个校尉,这让底下的将士怎么看?
这校尉也没什么用场,也就是个摆设,放在西北大营里就是个白白消耗粮食的角色。
日子一长,黄少天对这个年轻校尉的偏见也就没那么深了。
这黄少天是何等的身份,父亲是当朝太傅,是太子的老师,三公之一,尊荣无比。身为太傅唯一的子嗣,黄少天在皇城也是一句话覆弄风雨的人。这黄少天年少纨绔,对读书什么的并不上心,其父也就断了让自家孩子走科举这条路的心。可是黄少天幼时便显露出对参军的兴趣,在师傅的指导下一把冰雨用的是出神入化,得了大将军魏琛的眼缘,带去西北大营中历练。人人都道这黄少天是魏琛拟订的雨国未来大将军,前途无量。
那喻文州,虽是孱弱读书郎,可发起狠来也是很有魄力。士兵每日晨起是要围着校场跑十个来回,这过程无聊的很,不少士兵躲都躲不及。喻文州却不,他每日比旁人早起半个时辰,旁人跑十个来回,他每日都是加倍练习,日子一长,也没有原来孱弱的样子了。
好歹知道上进,黄少天也无话可说。
真正让黄少天对喻文州刮目的,是校场发生的事。
大将军魏琛亲自来军营督察操练情况,雨嘉两国开战在即,也是顺带为了稳稳军心。
魏琛来了兴致,和军营里的新秀一一过招。这魏琛可是雨国近十年来最杰出的将领,虽说年前还是输给了嘉国的叶将军,可也是雨国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一样的存在。
年轻的将领终归焦躁,哪能是魏琛这老狐狸的对手。魏琛连胜了几场,很是得意。
黄少天也惜败在了魏琛手下。不过他心里也知道,魏琛年岁渐长,身上又有多处旧伤,这些年是大不如从前了。昔年自己被魏琛一柄钩戟打到毫无还手之力,如今魏琛也只能险胜自己了。
到底岁月不饶人。
魏琛的目光看到了喻文州。
那个小子他也听过,实在不是个适合待在军营里的料子,他日回到朝堂,方才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。
不想喻文州主动迎了上来。
喻文州选了和魏琛一样的钩戟。
黄少天暗笑,谁不知道魏琛善用钩戟,手中一把名为“死亡”的钩戟乃是世间名器,和魏琛比钩戟,就跟魏琛和喻文州比作诗一般,都是自作孽。
“请指教。”喻文州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。
魏琛豪爽一笑:“好。”
魏琛攻势不猛,但招招迅疾,直指命门。
喻文州动作虽慢,但胜在看穿了魏琛的意图,躲避的角度极为刁钻。
一时间竟难分高下。
魏琛终究是年轻不在,体能上占了下风,很快被喻文州找到空当。
喻文州的钩戟架在了魏琛脖颈处。
“多有得罪。”喻文州淡然的收回钩戟。
魏琛脸色不太好看,很快大笑,说:“不错不错。是老夫轻敌,再来一次如何?”
喻文州点点头。
这回魏琛是用了十二分的专注。
依旧不行。
喻文州的钩戟变化莫测,却处处致命。
魏琛不甘心:“再来。”
结果依旧不变。
连输三场,即使是在嘉国有战神之称的叶秋面前,魏琛也没有如此吃瘪过。
黄少天清楚的看见,魏琛的脸惨白惨白,整个人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“魏将军。”黄少天准备去扶魏琛。
“不用管我。”魏琛摆手,将“死亡”丢在了一边:“我自己走走。”
果真不复当年。
魏琛心中有自知之明,只是喻文州……
成了压垮驴子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年前与嘉国的那场战役,自己不幸落入敌手,白白折了雨国千名将士才将自己救出。
都说老将好,诚然,老将在兵法上多有研究,只是论上战场……
自己终究成了累赘。
次日,魏琛宣布告老还乡。
黄少天找了魏琛很久,却终究没有找到。



方将军暂时接过了魏琛大将军的位置,喻文州一战成名,成为了军营了炙手可热的人物。
黄少天因为魏琛那件事,心里多了个疙瘩。看喻文州也不怎么顺眼。
都是男儿,那点不喜欢也都摆在脸上,全军营都知道黄少天和喻文州不对头。
准确来说,是黄少天单方面和喻文州不对头。因为喻文州永远一副谦润的样子,从来不和人起争端。
黄少天不屑于暗地里给喻文州使绊子,训练时候倒也规规矩矩,只是黄少天这般个性的人,都不愿意和喻文州说话,可见对喻文州的成见之深。
期间又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,喻文州和黄少天同时封了中郎将。虽说雨国正是用人的时候,但这样的晋封速度,怕是雨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。
喻文州指点了几场战役,名声渐大。
黄少天虽然与他不对头,但在战场上却还是要处处护着这武艺仍不算上乘的探花郎,毕竟喻文州屡出奇谋,是雨国军中不可多得的人才。
黄少天公私分明,明白的很。
后来黄少天深入敌营,不幸被俘,喻文州领着二百精军,直入敌营,仅伤一人便救出了黄少天。
这般计谋,举世可数。
但不幸,那伤的一人,便是喻文州自己。
也难怪,他武艺不算精进,深入敌营,难保不受伤。喻文州左臂中了一箭,很深,血流了很多,但由于是晚上,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液体往下滴。
黄少天对那人的成见彻底烟消云散。
毕竟是年龄相仿,喻文州又平易近人,黄少天很快就和他成为了莫逆。
将中士兵纷纷表示这真是一件好事,从此黄少天再也不找自己半夜唠嗑,整个军营战斗力直线上升啊!
喻中郎将果然是个能人。



军营里将士众多,虽然同是四品中郎将,喻文州和黄少天也只能同住一顶帐篷。
每日训练完都是要剥层皮的,黄少天只盼早早和周公那老男人见面,喻文州却不。帐营里是他亲手做的战事模型,小到驻营地点,大到地形,无一不详细。
黄少天穿着里衣,凑到一身便服的喻文州身边:“研究战术?”
喻文州点点头,修长的手在空中虚比划了几下。
黄少天饶有兴致的看着模型:“喻兄手真巧啊。”
喻文州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。
“微国军队在这里?”黄少天指指绿色的那块:“这边是雄阳关?”
“恩。”喻文州沉思。
“我们的军队比较好看。”黄少天指指蓝色的那块,认真的说。
“恩……”喻文州答:“……那个是景湖……”
黄少天尴尬笑:“嘿嘿嘿……”
喻文州暼了他一眼:“怎么还不睡?”
黄少天又是嘿嘿笑:“有件事想拜托喻兄。”
“说。”喻文州说。
“喻兄你看你那么心灵手巧,人又那么温润,军营里好多将士都夸你是百年不遇的奇才,有你在雨国肯定……”黄少天巴拉巴拉一堆:“所以,喻兄,我被子破了……冷……”
喻文州看了看黄少天,嘴角是温润的笑意。
他抱过自己床上的被子,又替黄少天将床单整好。
“来睡吧。”喻文州笑的动人。



雨国大胜。
这是几年来雨国最扬眉吐气的一次,微国昔年势不可挡,如今也只能求和,好不痛快。
功劳最大莫过于喻文州。
这喻中郎将屡出奇兵,用兵之神让人赞叹。尤其是个微国这一役后,名声更大,和嘉国的叶将军,图国的张国师,微国境内雷霆郡的肖将军并称当世四位战术大师。
与微国决战一役,喻文州身先士卒,一人一骑,颇有睥睨天下的意味。
黄少天记得那个瞬间,微国退军,喻文州骑在一匹黑马上,身上的盔甲多处残破,脸上也有了不少血渍,再无昔日长身玉立的姿态。
喻文州看着微国撤离的路线,嘴角是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,眉际染上了几丝鲜血,平添风流。那一笑,依旧是浊世公子的风华。
只在帐营中运筹帷幄,再有才能也只能是个军师,而喻文州,完全担的上将军这个称呼。
大胜而归,喻文州数立军功,也算是有年历的将领了。军中盛传,喻文州这次回去,只怕要官拜大将军了。
变故来的突然。
皇帝突然染病,太医束手无策,挣扎了三日之后,一命呜呼。
先帝子嗣不丰,除了太子只有一个只有九岁的六皇子,乃是娴妃所出,一贯得宠。太子生母去的也早,娴妃得势,连带着太子的地位都跌了又跌。
这事原本合情合理,奈何太子耐不气,也是时运不济,挑的日子偏偏是先帝殡天的当夜,调动了五千禁军意图逼宫,生怕自家父皇在昏迷中着了娴妃的道改立太子,于是匆匆联合了平日里几位太子党的大臣,四下一合计决意逼宫。
真的是造化弄人。
好巧不巧,太子逼宫的消息传到宫里刚好赶上了先帝回光普照的时候,听了这消息当场就是一口老血一怒之下愣是口述遗诏下令废了太子,更是直接从瓷枕下掏出虎符交给了六皇子,又吩咐了在场的几位大臣悉心辅佐六皇子,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御林军出,太子等人当场被逮捕,通通投入了天牢。
娴妃也是庆幸,先帝在世时曾对她说过莫要惦记太子的位子,没可能。她也就死了这条心,本来打算太子继位后安安稳稳做个太妃,这一生也算富贵。不想太子直接送了她一份大礼,如此一来,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,自家儿子当皇帝总归比那龙椅上坐着其他人叫人来的舒坦。
娴妃,不,已经是太后了,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,颇有铁腕。惩治太子倒是宽厚,赏了块偏远的地方派了几十个大内高手监视着让他做了个闲散王爷。对待其他同党,倒是毫不手软,抄家流放处死,件件骇人,其实也无非是想整顿整顿太子的残余势力,也好叫底下人看清楚,这雨国,如今是谁在当家。
消息传到黄少天这里,刚好大军行至离京不足百里的地方。
他爹是当朝太傅,可谓祸从天降。
太傅未尝知道这件事,即使知道也决没有参和,然而他毕竟是太子老师,太子犯错,这罪名,他也逃不了。
抄家,流放。这是新皇的意思。
新皇才九岁,能有什么能力,不过是太后借了这张嘴罢了,太傅曾经阻拦过她封后。女人有时能将一件事记下一辈子,和该他倒霉。
为了表示新帝仁慈,太后特地下令罪不及同族,身为太傅之子的黄少天回朝后仍可按军功奖赏,仍可为国之栋梁。
黄少天只觉得好笑。
他是纨绔,但这些权谋算计倒不至于看不清楚。


“你不回去?”喻文州看上去比他忧虑的还多:“快马兼程,离皇都不过一日。”
黄少天神色如故:“多过上几天也不打紧,我爹他贼着呢,宫里头虽然做的绝,但未必伤的了老头子的元气。”
他这话说的直白,却也只敢说给喻文州听。结党是死罪,但在这朝堂中间,哪个人又是干干净净的。
喻文州也知道他是表面上撑着镇定,太傅出事,黄少天心里绝没有那么平静,这两天连话都少了不少。
硬撑着面子上那一套而已。
“军营里没有什么大事,你可以放心。”喻文州意思清楚,与其等在这里看皇城变天,不如跳回那谭死水之中,看看等不能掀起什么风雨,总好过坐以待毙。
黄少天露出一个颇为惊奇的表情:“中郎将这是在担心我?”
喻文州失言,他经常被黄少天顶到说不出话来,但这次自己是真的没有一点立场插手他的家事。
“喻兄关心我我心中有数,只是有些事情喻兄不好出面,何论参和进来。军营里自有它的规矩,私自离营已是死罪,喻兄该知道的。”黄少天分析的简明扼要,没说一句多余的话。
“是我想的不周全。”喻文州半晌说出这么一句话,都说黄少纨绔,实则看的明白。
黄少天偏头,抓起一旁的酒坛,满满斟上一碗,然后一仰头,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。
族中出事,他自然抑郁,酒能解愁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,他都愿意试试。
那酒是高粱酒,烈得很,且呛喉,黄少天却没有停疑,半坛酒很快下肚。
喻文州伸手去夺,剑眉微蹙:“莫要再喝了。”复又补充到:“伤身。”
黄少天也不答话,只静静看着远处一方天空。
喻文州将酒坛放好,也不做声。
半晌无语,唯听蛙鸣和着暖风,已是六月天。
黄少天突然伸手拉住喻文州,动作迅速而又霸道,喻文州微微吃了一惊。
他揪住喻文州的领口,似乎是发了狠,又像是下了决心。
黄少天闭眼,猛地将那人往自己跟前一拽。
喻文州猝不及防,饶是平日里再淡然不过的喻中郎将也慌了神。
唇上是柔软的质感。
混杂高粱酒的味道,很呛鼻,却又是西北军营中最好的味道。
喻文州一时不知道黄少天到底要做什么,甚至忘了推开。
终是一口气用光了,黄少天松手,抬起左手擦了擦嘴角,然后起身,头也不回。
“我回去了,军营这边,你帮我解释。”黄少天如是说。
喻文州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,一时间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。
却忘了那人根本看不见。





时隔多年我终于填坑了,为自己喝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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